母亲赶忙到厨房里弄饭。
《天气预报》一完,几道菜就摆上了桌。
吃饭时,我问父亲走三峡要准备些什么。
父亲不假思索地回答:“现在的三峡,瘫子瞎子也能走,准备什么——准备人民币就行。”
父亲的话充满了轻蔑。
我说:“不是说瞿塘峡雄,巫峡秀,西陵峡奇吗?”
父亲说:“什么雄,狗熊。什么秀,作秀。什么奇,牵头驴子当马骑。”
很长时间以后,我才体会到,父亲这话与肖姣的《心情不好》有种一脉相承的东西。
母亲不失时机地突然发问:“三峡那么不好,你干吗要心急火燎地催孩子去?”
父亲没有搭腔。
窗外是春天难得一见的晴朗星空。
父亲要我陪他到外面转转。
我以为他要对我说点什么。
等了好久,父亲才说了句:“还是桃叶橙的味道最香最好。”
满地菜花,暗香浮动,父亲面对着长庚星还没有升起来的西方。远处的长江上,一艘大客轮正逆流上行。整整齐齐的四层灯,排在墨黑如群山的杨柳树梢上,像是黑夜里指向心灵远方的一块路标。
母亲准备练气功了。她要我别再同父亲说话,若不想睡觉,可以在客厅里看电视,但声音要尽量调小些,别干扰她的气场。母亲练的是香功,她选择这个,多半是为了父亲。教香功的气功师说,一个人练功全家受益,练功者的气场可以治好待在气场中人的病。父亲不信气功,母亲练气功他也不反对。母亲在隔壁房中全神贯注地比画,父亲则听话地躺在自己的床上,放松身体闭目养神。